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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乡村—峥嵘岁月

2017-12-21 21:25:00    胡建功

庆胡村

下午,傅老师给我发来了短信,是田子的电话号码,我按捺住心跳,试着给那个号码发了个短信,立即有打电话过来,听到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激动之余,我不禁有些伤感:二十年过去了,我们的青春,理想,信念,一切的一切,果真像风刮过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吗?

那天我到市上参加业务培训,下午培训结束后,和几个同事一边闲聊一边商量着去登记旅社,就这样我们几个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间,我见我们一群人里竟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个头不高,胖乎乎,黑黝黝,圆圆脸,卷卷头。一问,才知他是位特岗教师,姓傅。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问他工作单位,他反问我,你知道庆胡村吗?我就在这个村子教书。我说当然知道,他显出惊讶的神色!

这些,我怎能够忘怀呢?它居住着我的一位好友,它代表着我的一段重要回忆。我说你晓得那个村子里有个戏台吗?破破烂烂的,他说晓得,现在不破了,已经修复一新了。我又说,戏台靠左手第一家我去过,并且和他家的大儿子很要好,接着我说出了我好友的名字。他忙说,他晓得那家人,对人随和,很好的,他常去那里串门呢。于是我们便聊了起来,一些往事便从风的深处浮了出来……

 那是我上初二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位同学,中等个头,身体结实,黑乎乎的,脸面方正,用一口带点儿普通话的方言说他是转学来的,老师领进教室,让他自己挑个空座位坐,我正单坐着,看他腼腆的样子,就叫到我旁边坐了,我先知道了他叫田子,竟然和我们绝大多数同学一个姓——胡,接着知道了他是从外校转来的,是住宿生,暂住镇上高中的男生宿舍里,老家在凤凰乡,全村是从我们村迁移出去的,有三代之久,原来我们是同一个祖先啊,便感亲切了。然后了解到他和我同岁,便觉亲近了。随后班里好多同学想到了鲁迅笔下的闰土,便拿“闰土”打趣他,他置之一笑,倒是他的姓氏没有一点违和感,和他的性格一样,不久,他就和大家熟络了。

刚上课时,老师提个问题,我们都不做声,不管会还是不会,一概把头戳到抽屉里。我瞟见田子竟然举起了手,高高地,便下意识地赶紧把他的胳膊往下拉,谁知越拉他越来劲,终于叫老师看到了,叫起来,他声音洪亮,用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准确地回答了问题。那一刻,叫人吃惊,也引起了不和时的笑声。下课我提醒了他别出头,他批评我懂装不懂,是坏现象,然后讲了西安学生积极学习的情况。田子平时以合格的中学生自律,他在西安当过班长,往往能够看出班里存在的好些问题,因而常向老师反映,这样引起部分同学的不快。在我眼里,他总有些特立独行的样子。

庆胡村 (1)

后来他搬到了我们村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住了下来。这样,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我俩形影不离,好得连上厕所都在一起。那时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影响着学校,社会上斗殴之风盛行,歪门邪道吃香,学生厌学辍学现象非常严重,我们力图找一些能够使自己以后自立的东西来学习。我们慷慨自励,认真学习,讨论人生,早餐时锻炼身体,掰手腕、立定跳远、引体向上、比划三大步上篮,甚至找来几本《气功》、《武林》来照猫画虎,偷偷学习武术。还下象棋,练书法,吹笛子,读武侠,写日记。自认为站在人生高地,迎着猎猎大风,不是顺风倒下,而是酣畅淋漓。这期间,他的善于辩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总是有同学在玩耍中看见我们在学习,觉得“不顺眼”,便“挑衅”般地过来翻看我们学习的资料或是听我们探讨问题,然后歪理学说一套一套“吐”出来,我穷于应付,而田子理直气壮地加以批驳,那些同学看到有人接招,激起了话头,越发胡搅蛮缠,田子在这时唾沫横飞,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对方,很有“大义凛然”的气派,终于“怒斥对方”,对方便大笑着逃离,于是大家轰笑,我们也便在这气氛中哑然失笑了。

逐渐地,我俩仿佛找到了兴趣点,那就是文学。找了些古典文学作品来阅读,早自习在大家聊天、昏昏欲睡的时候,我们总是非常起劲卖力地大声朗读《唐宋词选集》,对别人的嘲笑嗤之以鼻。并把我们的行为视为个性。也尝试着写一些东西,表达我们浅显的看法。今天看来,这为他以后招聘进报社,为我今天喜欢文学都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庆胡村 (7)

那年六月我和田子初中毕业了,酷暑里,少有风,热难熬。我闲来无事,整天在村里溜达。他问我,愿意到他家去玩吗,很远,得步行四十里路。我不加思索地说,当然可以。说给母亲,她也很支持。

于是中午睡了一觉后我们就出发了。向南,翻越了凤凰山,经过蒋家坡,走向沟底,再没有正规的路可供行走了,只能沿着沟底走,当时正是盛夏,刚下过一场大雨,山洪暴发,有些地方沟底连小路也没有,只得挽起裤腿,脱了鞋,在山洪边上的烂泥里走。走着走着,后面的凤凰山看不见了,我心里有点怕起来,毕竟长这么大步行走远路还是头一遭。一路上看到这儿山旮旯里藏半个村庄,那里露几户人家,想原先以为山里人家住得分散,看来也很挤啊。

他说你看我们这地方,遇到旱季,沟底没有水,还可以走,现在往前走一点路,从沟底上去,就得走放羊人走的路了,你就得体会啥是“羊肠小道了”。记得有个星期一我们下午正在上第二节课,忽然门外有喊报告声,老师叫进来一看,是田子,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大家想,迟到也不能迟这么长时间呀!那次他从家里准备好干粮返校,结果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覆盖了半山的小道,等雪停没等住,只好次日连滚带爬地走了一天才赶到学校,当然迟到了,受到老师的评批。我说起此事,他说没办法,我们就这个条件,和你们川里不能比。我想,换了我,恐怕得捎话请假等雪停了。

庆胡村 (6)

他怕我旅途劳顿,看到一个村庄,就给我讲一些关于它的传说或村人的趣事,传说大体与三国有关,不由得激起了我的兴趣,没想到他对地方风土掌故这么了解。走走停停,我想着他讲给我的这些村庄的稀奇传说,历史的现实的,和这些地质地貌,像极了贾平凹的《商洛笔记》,回去,记录下来,未尝不是风土人情的记载。又拐过了几座山,他说,快到了,你看前方远处有座山,叫做大山,我们庄就在大山旁。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其实路还远着,因为感觉近了,又加上毕竟是年轻人,快到傍晚我们就到了。一看表,一路共走了将近四个钟头。

到了他家里,他母亲热情地赶忙到厨房里去做饭,他父亲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那时,他爷爷还健在,放下手里的活,也过来和我说话,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淳朴的家庭,有着山里人特有的善良和质朴。

我一直在他家里住了六天。六天里,或者到地里去跟着他爷爷耕地,或者闲转。第五天,我说咱们摘些莓子抓几只蚂蚱吧,我回去带上。次日一早我们上了大山,天公不作美,我们刚到,竟然下起了小雨,野莓子到处都是,染红了一片山坡。平常,要是路人或在地里劳作的人口渴了,采几颗莓子放在嘴里,酸酸的,甜甜的,立马使你神清气爽,现在小雨洒在上面,莓子仿佛含泪的清纯少女。在这样的天气下摘莓子,别有一番情趣,我想着山里人家就像这野莓子一样吧,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帮上。可惜,由于雨,蚂蚱集体失声,隐没于草丛里,难寻踪迹,算是件憾事。

回家时,他怕我迷路,一直把我送到了蒋家坡,指着凤凰山说,看见了吧,这是我们两乡的交界处,现在你应该不会迷路了。我依依不舍地回望着好兄弟,分别了。

庆胡村 (14)

美丽庆胡村景色

三 

这一去,万事潦草。我上了高中,接到他的来信,知道他在上学。起先,一直通着信,后来彼此很少联系了。九十年代末期,我刚参加工作一年,有天我收到了报社的一封来信,诧异间,打开一看,原来是他把工作联系到了那里,我很是为他高兴。他在信上鼓励我好好学习,写作。新世纪初的几年,我一直能在报上看到他的文章,有很多是头版头条的,很是为他自豪。看这份报纸时常下意识地去寻他的文章,大多都能找到他写的新闻。有段时间我发现没看到他的文章很久了,于是很是怀疑他是否调走了。以后一有他们乡的人就打问,特别是每届我带的学生。谁知道时间越久,越有距离感,就像一阵风来,挂断了我们之间的那根绳子,竟然失去联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和傅老师住在同一旅社,我知道了他来自一个遥远的县城——敦煌,在庆胡村里教书已经一年了。我们住的地方距离学校比较远,每次我们上课去,他都抢着给我们拿东西,有天我们去吃晚饭,他抢着把钱给开了,我真有点过意不去。我从他身上仿佛看到了那个村庄的影子。

短短的三天培训结束了,我央求傅老师替我打听一下田子的电话号码,我要联系他。傅老师双快地答应了。

好像是又来了一阵风,把我们又吹在了一起。田子在电话里说,他那年确实到了一家国家级媒体,屈指算来,也将近十年了。晚上我们又在网上聊了半晚,说到了许多的人事。人世沧桑,真叫人嘘唏。

庆胡村 (2)

上前年我一场大病,躺到了,在家里养病。过年时,正迷迷糊糊躺在炕上,梦见许多的人事。忽然间听到门外有人喊我名字。忙挣扎着起来,一看是田子,真是惊醒梦中人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多年未见,一朝相见,难诉衷情,希望他留宿一两日,结果他事忙,坐了片刻,走了。

有时我想,风吹过,是没有痕迹的。但是,少年时的那份纯真,真的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吗?恐怕不是。风吹过,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只是看你意识到没有。

庆胡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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