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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满乡愁的老屋

2020-08-03 08:57:29   

老屋要拆了,住在乡下的父亲打来电话对我说。我和妻子商议,决定回去一趟,看看即将消失的老屋。

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孩子,在外工作近30年了,却从未忘记过乡下的老屋,每次回来都要到老屋走一走,看一看。那不仅是祖辈留下的房子,而且是我生命的起点。

走近村庄,一些父老乡亲们正忙着搬运存放在老屋里的杂物,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太多的不舍。

整个村落的房子都建在一块高地上,坐北朝南。我的老屋砖木结构,青砖黑瓦,在村庄最前面。房屋很老,听奶奶说,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在这里居住过。从主道迈上13级青石板台阶,便是我们同宗共祖四家人共有的大门楼,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象征性地挂在门上,轻轻一拉,便可开启。我推开两扇厚重的木门,昔日铺满鹅卵石的门庭,已是另外一番景象:曾经人声鼎沸的院落,如今却斑驳得如同额头上刻满世事沧桑的老人。庭院里,躺在杂草丛中的一副石磨,让我驻足沉思。人何尝不是一副石磨呢?我们绕着生存的轴转动,一刻也停不下来。石磨不知疲倦地转动,父母不知疲倦为子女奔忙,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前,就把自己的青春磨掉了。

父亲用镰刀割开杂草,母亲用双脚踩踏出一条小路。走过4级石阶,就到了祖堂屋,堂屋的左侧便是生我养我的屋子。

父亲慢慢地打开堂屋的门锁,轻轻推开褪色的木门。这里的一切竟变得如此萧条,房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我不禁潸然泪下。堂屋门上,以前贴门神画的痕迹依然如故。门口两侧,斑驳的对联残片还在风中舞动。剥落的墙壁上,张贴着我读小学和初中时获得的一张张奖状还依稀可辨。那些被我们触摸得光滑的青石板门槛上,还隐隐约约残留着儿时伙伴们用小石子或瓦片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门框上用小刀刻画的一道道长短不一的身高线。这一切,竟是如此亲近,又是如此遥远。

我不停地用手机拍照,为老屋,为父母,为自己,也为后代子孙们。面对这座破旧的房子,这些历经百年风雨剥蚀的断垣残壁,这个记录着几代人辛酸和欢乐的家,我深深地鞠上一躬。我告诉儿子,这就是爸爸的家,我们的根在农村,我们是农民的后代。

这座老屋装满了辛酸。

在战乱年代,爷爷被国民党军阀部队抓去当壮丁,时年33岁的奶奶带着我7岁的父亲,6岁的母亲(童养媳),9岁的伯伯艰难度日,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她坚信有一天,爷爷一定会平安回来。可是,爷爷从此生死未卜,杳无音讯,直到1994年,盼得双目失明的奶奶,带着深深的思念和永远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座老屋也充满了快乐。

小时候,我喜欢依在门旁,看绵绵春雨;喜欢伏在青石板上纳凉、写作业;更喜欢静坐门口,翘首以待父亲赶集回来,哪怕是买回几颗纸包糖,还是一串油炸粑粑,都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欣喜。

我和小伙伴们曾经在院子里踢毽子、捉迷藏、打陀螺、打扑克、滚铁环、看小人书、下象棋……

走近伙房,昔日的灶台和火塘依旧,只是冷冰冰的,缺少了往日的温度。那烟熏火燎的日子,留给我的记忆总是暖暖的。火塘是家里最热闹的地方。冬日夜长,吃过晚饭,左邻右舍来串门,父母就将杂木或树蔸搬进火塘,生起热烘烘的炉火。一杯热茶下肚,大家聊起家长里短,奇闻怪事。还有一位大伯擅长讲古(即讲故事),说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津津有味。如果从外村来了后生或者妹仔,青年男女就围着火塘对歌,这时的火塘就变成了“歌堂”,唱到通宵达旦。

腊月里,火塘上方挂满了自制的腊肉,腊肉被熏得香喷喷的,时不时还落下一滴滴油来,火上浇油,火越发旺了。我们总爱蹲在火塘边,看母亲为我们做可口的饭菜……火塘里总是烤着父亲的土制茶罐。茶是自家种的,熬一罐,倒一杯,慢慢品尝,慢慢回味。母亲则不时地往炽热的火堆里焐进几个红薯,差不多时候,就用火钳把它们掏出来,然后拍去上面的火灰,递给我们每人一个,香喷喷的,那醇香的味道,至今想起来仍垂涎三尺。

我经常拿起书本,坐在火塘边,就着柴火忽闪忽闪的光亮,贪婪地看书。父亲总是在一旁细心地拨弄柴火,掌握“火候”,并且告诉我“火要空心,人要忠心”的道理。

如今,我虽然离开乡村,在城里工作和生活,但是,城里的房子只是一个住所,乡下的老屋才是真正的家。只要一想起老屋,一想起老家的火塘,心里就无比温暖。 李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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