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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麦穗

2021-05-11 14:26:00   

兰祖全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每到麦收季节,我眼前便幻出一大片刚收割了的麦茬地。一个小男孩跟着一个少妇觅拾着农家遗弃的麦穗。那就是我和母亲。      

小时候,家里生活很苦,每到麦收季节,母亲就领我到乡下去拣麦刁子(麦穗)。母亲挎一个大竹篮,我挎一个小竹篮,一边走,母亲一边叮嘱:“只能拣别人掉了的麦刁子,千万不能到人家田里去摘,不然,别人就说你是小偷。”我懂事地直点头。      

到了麦茬地,娘儿俩便分头去拣,哪怕是只有半寸长的刁子也拣。一亩地一般只能拣一、二十刁,如果碰到哪个地方有十来刁麦穗,我就会高兴得大叫,好像是拣到了一块金子。饿了,就把篮子里用荷叶包着的菜团子拿出来啃;渴了,就到附近农家讨碗水喝。一天下来,娘儿俩总能拣到二、三斤麦子,最多时竟能拣到五、六斤哩。      

有时我们去了,农民们还未收割完,母亲便拿起镰刀帮人家割,好心的农民便送一小捆麦刁子作回报。      

家父是小镇上的一名教师,每当他看到我和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乡下拣麦子回来时,就面有愧色,不住地叹气。他是为自己喝了一肚子墨水,尚不能温饱妻儿而内疚啊。不过,母亲并不以为然。每当她挎着一篮麦刁子归来时,总是一脸汗水一脸的笑。毕竟笑对困苦,笑对人生是她与生俱来的秉性,也是她活到今天96岁,仍眼明耳聪不辍劳作之道。 母亲爱把拣来的麦刁子倒到一个大木盆里,先用洗衣板把麦粒搓下来。因天天搓麦子,她那双本很柔软的手竟长满了老茧。接着,母亲再用石磨把麦粒慢慢碾成面。

三颗一推,五颗一挨,一升麦子推下来就到了半夜。 那时,镇上粮食供应紧张,母亲舍不得把麦麸子筛出来,就用这赤面粉打成面疙瘩或是做成菜粑粑给我们吃。甚至还把菜粑粑当作稀物端给左邻右舍尝尝新。 每当母亲看见儿女们大口大口地吞食从乡下拣来的麦子做的粑粑时,她那鹅蛋形的脸上就漾起了欣慰的笑。 后来,我进城读了书,分到外地做事,母亲在家乡为我说了媳妇——我现在的妻子 。

记得当时我和未婚妻并不相识,但我相信母亲的眼力。那年夏,当母亲来信催我回去完婚后,我便顺从了她的意志。其时正值困难时期,我只有一丈布票 ,连缝一套新娘婚礼新装都不够。于是,母亲就把她拣来的一坛子麦子(大约三十来斤)拿到集市上换了两块花布。当母亲看到和她年轻时一样美丽、勤劳、善良的儿媳穿着她缝制的那件花布衫时,她落下了幸福的泪。 想起来离开母亲快四十个年头了,她一直跟二弟在老家生活。每当五月的南风款款吹来时,她老人家眼前是不是也会出现一大片一大片刚刚收割了的麦茬地?是不是也在回想当年领着儿子拾麦穗的情景?我想她肯定会的,因为我们的心灵早已遥感相通。 如今,一些人把白白的馒头、包子随处乱扔,乡下很难再见到拾麦穗的人了。不过,前几天,我却突发奇想,领着我的孙子,带着蛋糕、火腿肠、饮料,到城郊去拾了一回麦穗。麦穗倒拾得不少,只是再也拾不到当年那种人生况味了。

育得金种慰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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