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荒

■席汉初

一年忙，半年粮，红苕洋芋充饥肠；吃不饱，闹粮荒，全靠野菜来帮忙。这是那个缺粮年代的真实写照。

我家住在大巴深山的大石坡，是个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上大石坡，稀饭煮了一大锅，筷子别在耳朵背，鼓起眼睛满满喝。”吃大锅饭时，我们家人多劳少，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分的粮食省了又省，也只能维持半年生活。每到春荒时节，家里常常揭不开锅，母亲急得掉眼泪。那时想吃一顿白米饭，是我们小孩的梦想和奢望。大人怕过年，过年没有油盐钱；小孩盼过年，过年能吃大米饭。

在我十二、三岁时，粮荒闹得最厉害。母亲经常愁眉苦脸，以泪洗面。全家姊妹兄弟四人，我是长子，出头的鸽子先遭难，理应扛起生活的重担。春天到了，漫山遍野的野菜成了我们家的救命菜、救命粮。我跟着母亲，背着背篓，拿上镰刀、锄头，到大山深处采挖折耳根、苦麻菜。母亲将野菜淘洗干净，用玉米面拌成糊糊，再加入野菜，称为“野菜搅团”，权当我们一日三餐的主粮。每上山采挖一次野菜，勉强维持两三天的生活。吃完了，又上山去找，周二复始，苦不堪言。

冬天，天寒地冻，也是最难熬的日子。山上找不到野菜，唯一的希望是挖蕨根，这是最艰辛的苦力活。我和父母亲扛着锄头，极不情愿的去挖蕨根。我年纪小，手上没力气，捏着锄把狠劲挖，蕨根根系密密麻麻，根须坚硬，挖了十几锄才能挖出来，手上磨出了血泡，钻心的痛。我双脚跪地，用手辦开泥土，一根一根把蕨根理出来，整齐码放。天快黑的时候，用葛藤捆成一捆，饥肠辘辘的背回家里。吃过晚饭，提着马灯，跟着大人一路到溪水沟，洗净蕨根泥土，放在青石板上，用木锤使劲地砸碎捣细，倒入包帕反复过滤，流经大黄桶中用清水沉淀一晚上，次日早上，倒干黄桶里的水，桶底下就是白灰色的蕨根粉，发出诱人的清香。这就是我们冬天的主粮。

记得闹粮荒的年代，饿饭的滋味不堪回首，苦难的岁月记忆犹新。曾经我亲眼目睹我的邻居何大爷，一次在山上采野菜回来的路上活活饿死在路旁，背上还背着满背篓的野菜。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粮荒闹得最厉害。父亲对我说：“书就不念了，我去集体挣工分，你陪你妈找野菜先保命。”上学是我的梦想，看到家庭如此艰难，我只好默默流泪，丢下书包，走上了挖野菜、捡野果的辛酸之路。好在第二学期，我们家分到了一批新粮。秋季开学到了，父亲让我继续上学。

土地包产到户，我们家分到了三亩多田地，父母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辛勤耕耘，才吃上了饱饭，粮荒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每每想起那个粮荒，我就更加珍惜粮食，重视粮食，更加懂得粮安天下的内涵价值。我作为一名基层干部，要时时警醒，防微杜渐。经常引导群众种好粮食，积谷防饥，保障粮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