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5 10:11:29
粒粒皆辛苦
■陈于晓
去一家单位的食堂就餐,发现有“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类似这样的一些宣传标语,贴在醒目的位置上,让我们在抬头之间,就可以看到。我的心中一暖,是的,我们什么时候都应该珍惜粮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每一粒粮食,都是农人用心血换来的。
这么多年了,我每餐吃饭,总是做到吃多少取多少,不剩菜也不剩饭。近年来,我已经越来越少上饭馆吃饭了,进了饭馆,也是尽量少点一些,不够了再添。记得前些年,外出聚餐的次数要多一些,但每次回来,我都会内疚上好几天,总觉得桌子上有着剩菜剩饭是一种“罪过”。每次聚餐,我都会劝自己也劝别人,想吃什么点什么,能吃多少买多少。但总有一些人,为了“客气”和“面子”,总是喜欢点上一大堆,也不管别人爱吃不爱吃,能吃下多少。吃不完剩下的也不打包,觉得打包没“面子”。好几次,有朋友私下对我说,又不是你掏钱,人家喜欢“排场”就让人家“排场”好了,何必说什么,以免讨人嫌。我说我真的不是在乎钱,而是在乎这是“粮食”,而“粮食”,我们是不能浪费的。
记得在早年,我孩子读高中时,有一天我去学校看他,中午就在孩子学校的食堂就餐。我让孩子少买一点,孩子还是给自己和我都打了好几个菜。结果我是硬撑着吃完了,孩子的饭菜,还剩着不少,我帮着吃了一些,还是没能够吃完。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忍一忍,但还是忍不住了。我对孩子说,吃不下为什么要打那么多的菜,你平时在食堂吃饭也这样吗?孩子眼泪汪汪地说,平时他没买这么多的,今天是为了招待我,才多买了一些。我希望孩子说的是实话,更希望孩子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小气”,不是“抠门”,而是真的见不得浪费的行为。
很多年里,我一直在想,我的爱惜粮食,可能缘自于我父亲的“遗传”。我的父亲是吃过很多苦,饿过好些年肚子的人。我幼年时,印象很深的,就是父亲每天都关注着地上庄稼的长势,家里“米缸”的深浅。父亲经常挂在口头的一句话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父亲每餐吃完饭,都会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我小的时候,掉饭粒了,父亲随时都会捡起来吃掉,哪怕掉在泥地上,父亲也是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吃掉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在“吃饱穿暖”再也不成问题的日子里,对于“粮食”,父亲依然这样地“吝啬”着,他见不得一粒粮食的浪费。这是父亲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你浪费粮食,天上雷公看着呢。
在年少时,我跟着父亲下过地,知道“汗滴禾下土”的那份辛苦。那时候,老家的地上一年要种三季粮,小麦、早稻和晚稻,农人一年到头从不得闲。尤其是收割早稻播种晚稻的时节,我们管这叫“双抢”,即抢收抢种。“双抢”时节,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收割机和插秧机,割稻靠镰刀一把一把地割,插秧靠双手一株一株地插下去。割稻时,一头闷在稻丛中,热得喘不过气来,弯腰久了,经常直不起身子。插秧时,田水滚烫,像煮过似的,手脚都能烫起皮。早晚虽然风凉一些,却又满头满脸都是嗡嗡飞舞着的蚊子。碰上一场狂风暴雨则更惨,收获和播种都会受到影响。农时不等人,为了赶进度,别说白天一整天在田头,就是晚上,田间依然有着许多忙碌的影子。记得农忙时节能够在田垄上休息一会儿,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如今我这样回忆着劳作的艰辛场景时,多少已经有点“陌生感”了。但我始终不敢忘记父亲的教诲,“吃饭不忘种田人”。父亲说过,一个人,即便有一天腰缠万贯了,也不应该浪费一粒“粮食”。因为一个人,做人不能忘本。我清楚,父亲说的这“本”,是什么。
前些日子,办公室新来了一位女孩,一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她坐到了我的对面。我看她打了好几份菜,坐下来,慢慢地挑着吃,每样菜都只吃了一点点,就把筷子一搁,说吃够了。我知道我又要多嘴了,就“倚老卖老”地给她讲珍惜粮食的事情。好在那女孩也没嫌我多管“闲事”,后来告诉我说,回家她跟父母也说起了这件事,她的父母说我“管”得对,粮食不可浪费。过些日子,那女孩偶尔再次坐在我对面,我看到她菜打得不多,也都吃完了。她还对我说,现在她每餐都“光盘”了。
女孩的话,让我感觉很欣慰,这是饭,这是菜,这是养活我们的粮食,理当爱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诗句也许真的很“浅”,道理却值得我们领悟一辈子。
作者简介:作品散见于《诗刊》《文学报》《光明日报》等,曾参加全国第十四届散文诗笔会,系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广播电视台新闻部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