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6 10:46:27
70后的饥饿回忆
■李晨亮
如今,国家提倡厉行节约,坚决制止餐饮浪费行为,绝不是空穴来风的。
饥饿早已离我们远去。而回忆饥饿,是对贫困的回望,是对幸福的珍惜,更是对浪费的“否决”。
如今,还有多少人端起盘中餐,能想起粒粒皆辛苦呢?
1970年出生的我,现在一提起我小时吃过一次糠饼子,听者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那是60后遭遇的事情,吃过糠饼子,几天里屙不出大便,憋得大哭大叫。作为生长在高山野岭上的我们家来说,那儿十年九旱,粮食低产,青黄不接就难免了。寒冬腊月饿得睡不着,父亲无奈地起来在泡菜坛里摸泡菜,也是失望的多。吃过菜团子、地木耳、糠饼子,当然无油少盐,当然也吃过老鼠肉,就是极少吃过米饭。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生活条件慢慢变好了。记得1984年,去镇上读初中,站在高高的校门口,我长舒了一口气:半饥不饱的小学生活就该停息了吧!中学每天有饭,还有菜汤,一周一次荤菜,这,真正是打起灯笼也难找的幸福生活呢!
想到这,我丝毫没有顾及到走了三十多里山路、背着被褥的母亲,脸上的菜色,还有她忙完整理床铺、缴纳学费等事后,饿着肚子,缓慢地原路返回。
在中学,最先一天两次饭,每个学生持大小不一的瓷缸,家境好的缸里放的全是米,如我们家比较贫困的,缸里抓少许米后,再放上南瓜或红薯,大家统一把缸子端到学校的伙食团,炊事员再一一将缸子放进直径三米左右的大木桶里,用塑料管喷上水后,盖上木板,然后等时候一到就添上炭火蒸。那时,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米粮都需要学生或家长背到学校。
当第一次端起中学的蒸饭,我才傻了眼,本来米饭就不多,缸子上面还普遍糊了一层“黑灰”,只有把这一层据说“黑灰”扒点,才能吃下面的,听说是烧炭惹的“祸”,我至今都不明白,炭灰是怎么钻进木桶里的。更可恶的是,夏天那饭就难以下咽了,蒸饭用的水里撒了难闻的消毒粉,这水也来之不易,需要炊事员从两里外的水井里一点点挑回来。当然,炊事员也有偷懒的时候,趁人不备,往往就在伙食团后面的堰塘里挑水。
有一次被我们学校的一个高中生发现了,于是学生与炊事员发生了打斗,双方打得头破血流。也难怪,堰塘水不深,还养有鱼,上头还有一学生厕所,屎尿直接往塘里流。学校安不起自来水,学生们吃完饭后,只得到这塘里来洗缸子,当然洗脸洗衣服都得用瓷盆事先把水端到寝室,二三十人的学生寝室就塞满了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瓶子里放着学生们各自带来的泡菜,大小不一,有泡着萝卜、白菜什么的。夏天是不能再泡了,因为要长虫子,用什么做为下饭菜呢,我记得我家是少许菜油,再炒些盐在里面。其余季节要好一些,要加一些菜炒在里面,但不能放长,时间长了,就霉烂了。
当然也有学生们欢呼雀跃的事情,每周一次牙祭:大多是周四午餐,肥肉疙瘩夹杂素菜,学生们排着队,炊事员拿着勺子,麻利地向伸过去的缸子里倒菜,每次遇到这种高级“享受”,我都会数一数,这种中指大小的肥肉倒底有几块,数来数去,每次都不可能幸运地超过五块。
唉,这一切,仍然是饥饿惹出来的“笑料”,每次吃荤的时候,我都舍不得一次性吃光,都要留下一点在晚餐时分享。哪知道,有一次打开装米粮的竹篓子,我喜滋滋地端起放剩菜的缸子,里面居然有一只绿头苍蝇在“偷食”。这被污染的肉,我哪舍得丢下呢,仍然被我咽下了肚。
饥饿,贯穿了我的整个幼儿、小学、中学时代,始终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如今,粮食充足,生活富足,但不珍惜粮食的现象比比皆是。比如学校,学生的生活条件不知比我们当初好了多少倍,然而仍有一些学生把吃不完的饭直接往垃圾桶里倒,馒头向下水道扔。更有一些学生干脆不吃校餐。前几天开家长会,在学校门口,一家长还炫耀地说,自己小孩不得吃学校的饭,不好吃,早上都是家里给他准备好牛奶面包拿到学校,充当午餐。
我总是想,节约,珍惜,杜绝浪费,是每个学生或其他公民都应该恪守的。对每一代人来说,饥饿都有可能遇到。可惜,很多时候,饥饿的记录,常常被一些人当成滑稽的“笑柄”!听的人当成耳边风,讲的人也索然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