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岁月

■孟海英

1958年开始了大跃进运动，上面给各个地方都定了不切实际的高指标，同时又搞大炼钢铁，家家都不准做饭，全部都吃集体食堂，文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到了三岁。没想到的是屋漏又遇连阴雨，文义的生涯里又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

那时在城市生活相对会好一些，可贫困偏僻地方的人们就太苦了。他们不仅吃过草根、树皮、就连“观音土”饿极了都往嘴里塞。那时经常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一天，爸爸妈妈去上班了，奶奶和孩子们留在家里，小文义无力地从屋里走到院子里，又走到不远处的学校操场上，他蹲在树根下把抓到的蚂蚁放在嘴里，他抓的那么专注，吃得那么香甜。“文义，文义你在哪儿？快回家来吧。”两个姐姐到处找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吓得姐姐们直哭。最后还是二姐在一棵大树后面找到了他，看到他嘴上沾满了土，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文义“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姐姐，我饿……”大姐文馨疼爱地给他着擦眼泪，姐仨哭成了一团。

还有一次，面带菜色的奶奶颠着小脚有气无力地轰赶围着稻草垛的两只鸡，这两只鸡是家里养的宝贝，下了蛋也要换点钱帮衬家里的日子。文义在草垛里捡到了一个鸡蛋，非要给奶奶煮着吃了。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知道奶奶把吃的东西都紧着他，自己常常饿得头晕，他把鸡蛋放进奶奶的手里“奶奶我知道你饿，你把它煮吃了吧。”奶奶摸着文义的小脸老泪纵横。

饥饿的恐慌和沉重的生活负担令文家的日子更加难挨，当小学校长的文兴华和当小学教师的郭彩云尽管辛苦地工作，但是他们的工资还是少得可伶。这就需要这个家庭尽最大的可能在吃喝用度上节省，郭彩云就在房前屋后挖了两块巴掌大的地，种上点蔬菜。她按节气选菜种，以确保小菜园可以一年四季不闲着，让家里能吃上新鲜的蔬菜。

一天，一家人刚围着饭桌坐定，文义就抹起眼泪，“妈，我想吃肉-----”文兴华正心烦着，就呵斥儿子，这一呵斥，文义哭得更厉害，弟弟一哭两个姐姐也哭了起来。奶奶心肝宝贝地哄着文义，彩云知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婆婆也老了，这样天天吃着清淡没有油水的稀饭，心里不免难过起来。为了给孩子增加营养和改善生活，彩云就偷偷地养了几只兔子，在角落里挖了一个深深的洞，兔子在里面优哉游哉的吃着孩子们割来的草和野菜繁殖的还挺快，就这样文家院子里有时会飘出炖兔肉的香味，这时孩子们就像过年一样围在郭彩云的饭锅旁。不久一场更大的风暴到来，文兴华和郭彩云纷纷被批斗，过早懂事的大女儿把家里仅有的粮食让给文义和妹妹吃，又一次竟然饿昏在灶台前，小文义的哭声惊动了邻居，等邻居二婶跑过来给文义的姐姐文馨喂了点玉米面糊糊，过了一会儿文馨才爬起来。

由于家里粮食有限，文兴华和郭彩云又被关在学校里，文义七十多岁的奶奶舍不得吃自己那份口粮，饿得得了水肿病，时间不长老人的两条腿肿的像个杠子，等儿子儿媳回来那天老人流着泪把一块干的裂口的馒头塞进儿子手里咽了最后一口气。

有人总是爱用忧伤的基调写一生中的悲歌，唱出心底黑暗最隐秘的部分。可有人心里崛起一座大山，一个信念，任何时间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多少年后，当了粮储公司老总的文义每每回忆起那些年的日子总是告诉年轻的员工，粮食来之不易，我们不但要为国家把储存的粮食管理好，更应该懂得节约，因为你们没从那个年代走过，就不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作者简介：孟海英，天津人，天津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协会会员，太阳树文学网文学总编辑，七月诗社社委。已出版诗集《海之魂》合集《十二女子诗坊》《十面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