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谷子

■张国华

去年金秋时节，好峰在乡下给我发微信说，华哥，我正在田野里收割，今年红谷子丰收了，收完谷子，我就到城里去看你们，和大家聚一聚。

北方的谷子，我原来只知道黄谷子，没想到还有红谷子。想起小时候，那时是生产队，种的都是高粱玉米，基本不种谷子，在温饱难以解决的情况下，小米很少吃到。后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人们开始适量种植谷子，小米越来越多见，人们不但偶尔吃小米饭，还用小米酿酒。现在，小米遍地金黄，熬一碗小米粥，是现代人营养早餐不可缺少的内容。

记忆中的黄谷子在季节里招展。夏天，天气燥热，谷穗随着热风摇曳。谷子，沉甸甸的谷子，低调的谷子，头颅永远垂向大地。我觉得谷子的低调，和我相似。秋天，谷子收割后堆满了场院，用石碾轧过，人们用木锨扬场，谷子在微风的空中舞蹈，谷皮吹落远处，谷粒落在场院干爽的地面，如珍珠堆叠成峰，装入袋子，经过加工后成为小米，成为人们一种稀罕的主食。

红谷子的字眼最初探入我的耳鼓，是几年前一位朋友的推介。他调入阜蒙县西北区工作，他说那里民风淳朴，资源丰富，红小米非常可口。并且有一次，他从当地带回一些红小米等土特产，在家里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红小米饭，炖了一只山兔，我们哥几个推杯换盏喝红小米酒。我以为红小米是红色的，其实不是。它颜色深黄，照比普通的黄小米，黄色深了若干倍；口感特别有饭味儿，热乎乎的，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我当时觉得朋友在那里工作真的很好，他一定喜欢那片土地和山水，喜欢那里的人们。

好峰与我结缘，是因为文学的关系。我在当地文学界的联谊活动中认识他，一见如故。他黑灿灿的面孔，一股质朴劲。他曾好几次邀请我带朋友去他那里，成行是在我们登西骆驼山那次。

那年七夕节前夕，几位友人一拍即合，开车向西，穿越好几个乡镇，前往西骆驼山。车停乡镇政府所在地，好峰戴头盔骑摩托车赶来，在前面带路，我们的车跟着他来到西骆驼山脚下。

已近中午，大家决定先野餐，后登山。就在青纱帐做屏障的路中间，铺上餐布，道北是沟谷和树木，沟谷里溪水流动，潺潺入耳，往南可见西骆驼山主峰。

西骆驼山与好峰的家乡化石戈毗邻。好峰带来了烀苞米、煮鸡蛋和一大桶井拔凉水，和我们共进午餐，虽然除了我和其他人初次见面，但是喝下一杯酒就都熟识了。

野餐后他做向导带我们步行前往西骆驼山，我们看到了最为壮观的一幕——风吹谷浪！这里仿佛是美国西部，一条南北走向的笔直长路直通西骆驼山。我们站在路北端，西骆驼山在路南端，形似一顶巨大的礼帽。道路两边是谷子平原，谷穗累累，那些谷穗发红，像是镀上了一层霞光，也像是一团团一簇簇红云。好峰说红谷子得名，就是因为谷穗是红色的，加工成小米叫红小米，是小米里的上品。天很热，有风吹过，那无边无际的谷子泛起波浪，一波连一波，潮水的汹涌，浪花的低鸣，清新的气息，浪漫的情境！我们都被震撼了，置身其中，想象着我们就是这部天地大片的主人公，在演绎着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

红谷子的家乡，红谷子的天堂！我们无限感慨，好峰更是豪迈。他说过去阜新西北区经济落后，现在发展脚步越来越快了。他家里有几十亩土地，都种上了红谷子，家家谷子连成片，形成了规模种植效益。多少年了，种地不但不交税，国家还给补贴，党的好政策给红谷子勃勃生机，他全家过上了越来越好的日子！他说红小米在古代是给皇宫的贡品，现在做为珍品，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红小米。红小米营养丰富，是普通的黄小米无法企及的，所以销路看好，价格看好。

下山后，好峰带我们前往牤牛河，滔滔河水在开阔沙滩上奔腾，发出巨大的响韵，叙述着干旱年景长流水的传奇。由北向南，弯弯曲曲，优美的身段晶亮飘逸。河两岸是大片的谷子，沙滩上冲刷的痕迹，说明若干天前那场暴雨，让这里发了大水。现在水流依然很宽，深的地方能没过人的腰部，浅的地方也高过脚踝。好峰说他的家乡有山有水有灵气，水的润泽，推助了红谷子的成长。

嬉够了水，好峰坚持带我们到他家品尝红小米饭，他说二里地就到了，但是车开了十几里才到，足见他的诚意和心情。他家隐在山沟里，有着很浓的乡野色彩。院里，两所住房，一新一旧。好峰说日子从无到有，从困难到富裕，是改革开放的成果，是党引领农民发家致富一步又一步坚实的足印。拿自家来说，老房子是土地承包到户后盖的，新房子是十八大召开以后盖的。他呢，一边种地，一边干瓦匠活帮别人建房子，业余时间还爱好文学写作，天天忙的不可开交。十九大召开后，他有了新的愿望，就是买台家庭轿车，说你们以后再来，我就不用骑摩托，可以开车领着你们去看好山好水好风景。我们为他点赞，希望他早日实现梦想。

好峰的妻子是一个贤惠女人，在我们忙着唠嗑时，就做好了饭菜。这是最原汁原味的红小米饭，水润的红小米饭，水润的田园蔬菜，令人胃口大开。带我们走过一山一水的好峰，此刻满身心快乐，也许他更希望这里的山水和人走进每个来者内心，化作浓郁的情结，去润泽未来更加长久的日子。

深秋时节，好峰从乡下如约而至，到城里来订购新轿车，还带来了新丰收的红小米，让大家品尝。我们找了个酒店，点了酒菜款待好峰，并求得酒店老板的帮助，煮了一锅新红小米饭。看着好峰更加黢黑的面孔，感受他的四季风雨劳作。他在乡村大地上，春天，播下了种子；夏天，红谷子茁壮的禾苗长满了大地的每一寸皮肤，风吹来，红谷子的身躯在跳舞，亿万棵，如同海的潮涌，摩擦成“刷拉拉”的响动；秋天，红谷子华丽转身为红小米，温润的颗粒，在太阳下辉映着诱人的光泽。我们品尝红小米时，米饭散发着清新的味道，感到了好峰对我们的好，读到他挥手擦汗时对丰收的自信，读到北方大地红谷子一般的厚重和深沉。

席间，好峰笑了，他说，你们别笑话我，我虽然是农民，但是也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也期待建党100周年的到来，想一想天安门，想一想如今要啥有啥吃啥有啥的生活，都感觉热血沸腾，浑身都是力量。他相信中国梦里更有农民梦，党一定会出台更好的惠民政策，让红谷子形成产业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听着好峰真情的述说，我们感觉好峰和所有农民就是北方大地上一棵棵红谷子，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以饱满的状态成熟，以昂扬的激情蕴蓄梦想，展示给人间最美的风景和收获！

作者简介

张国华，男，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辽宁省阜新市应急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