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的花花面 

■ 李荣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脑海里储存着诸多关于粮食的记忆。有粮食富足后的喜悦，更有以往岁月里前辈农人们辛苦劳作的艰辛和缺粮的尴尬。而最令我难忘的，还是那个年代里农家常吃的家常饭花花面了。

花花面曾经是以往年代里乡间人的主打面食，在我小的时候，常见母亲做花花面。母亲先是盛一碗麦面于面盆中加水搅拌后揉成块，再将揉好的面块用擀面杖擀至约一公分厚的圆面坨儿。再盛一碗高粱面倒入面盆，加水搅拌后充分搓揉至絮状。将絮状的高粱面均匀摊撒在麦面坨上，用手略微拍实。以麦面坨一边折卷使整个面坨儿呈长卷状，麦面坨全部包裹住高粱面。再将面卷两头对折，重新揉成面块，反复揉面块，使面块中的高粱面和麦面充分粘连在一起，再擀薄后切成面条即可。

由于切好后的面条断面呈现出红白相间的纹理，上下白的是麦面，中间红的是高粱面，乡间主妇们就随口叫它为花花面了。

为什么要吃花花面呢？说起来，还是缘于那个特殊的时代。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正是农村“瓜菜代”的时代。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天不遂人愿，老是干旱少雨。遇天大旱，尽管生产大队的喇叭里吆喝“男女老少齐动员，盆盆罐罐齐上阵”，“天大旱，人大干”之类的动员口号，但相对老套的水利设施面对大片大片渴望雨露滋润的农田只是杯水车薪，生产队“大锅饭”耕种模式下的土地总是以广种薄收作为对种田人的回报。

那些年里经常听到的口号还有“以秋补夏”，夏粮麦子收成不好，就用秋粮来补。秋粮指的是什么，便是玉米和高粱。高粱根系发达易吸收水分，耐旱，而且可移栽，所以当时的乡村干部号召群众广栽高粱，以解决缺粮户的“春荒”之困。至今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大力推广的高粱品种大人们叫它“三尺三”，杆矮，穗子中间圆两头小呈陶罐状，易收获产量高。

高粱成熟，收获、碾打、晾晒后，经过磨粉机研磨加工便成为高粱面。但高粱面是粗粮，而且口感粗糙，没有吃麦面那么顺口。有“心计”的乡下主妇们便用麦面夹裹着高粱面做成花花面来吃，这样既增加了口感，也用上了高粱面。

改革开放后，农村土地耕种政策大变革，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温饱问题解决了，当然就再也不用吃花花面了。

可现在的人们白米细面吃多了，大鱼大肉吃腻了，总念叨着天然绿色食品。那天，母亲去粮油店买回了几斤高粱面，做了一顿花花面，说是给全家人换换口味。吃着久违了的花花面我感慨万千，谁曾想过，困顿年月里用以裹腹的花花面如今却被当作稀罕来尝鲜了，想到此，顿觉应当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