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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油盐饭

2021-08-09 10:22:02   

母亲的油盐饭

■ 一湾浅蓝

我不止一次听到过家长抱怨,现在的孩子太挑食,都不知道该给孩子做什么吃食了。即使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子,也总是找不到孩子喜欢吃的饭菜,即使花费了很多心血精心烹调出的菜肴,在孩子口中也总是不好吃。

不由得让我想起七八十年代我小时候所吃过的饭。

那时,全国粮食紧缺,可吃的东西远没有今天这样丰富,一年到头来基本上就那么几样。主食一般都是哪个季节出什么就吃什么,麦子出来就连着一段时间吃白面,谷子出来就连着一段时间吃大米,苞谷出来就连着一段时间吃苞谷。蔬菜也是自家种的,种什么才有什么。但大人们的心思都必须要放在主食上,不会花更多的精力去种菜,所以菜的品种也很少。肉食呢?家家原本都是要喂猪的,但喂猪需要粮食,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喂猪呢?那时的猪小而且瘦,年末宰了交完征购后,落不下几斤肉,过个年后也所剩无几了。

白面、大米的口感好,入口自带香,吃这两样自然没得说,让人心生欢喜。但因为耕种的土地是以旱地为主,水稻种得少,麦子产量低,种得也少,在有限的几样饭食中,绝大多数时间是以苞谷为主粮。苞谷还需要加工一下,一次备好五六十斤,精华部分加工成少量颗粒较大的粗苞米,但更多的是沙粒般细小的碎苞米,平时主要就吃它了。

开始煮饭了,在家里煮饭的铁罐内掺上水,挂在火塘上方的搭钩上用柴火煮。水煮开后,将碎苞米放入,使劲搅动,约摸二三十分钟,碎苞米稀饭便煮好了。盛在碗里,就着自家腌的咸菜,这就是我每日的饭食,大多数人家也都是吃着这样的饭食过日子。

但不同的家庭情况又有差别。比如我家,粮食特别少,这样的苞谷碎米也并不是太多,如果不合理安排,便会面临断顿的问题,所以,我家煮饭又有着与众不同的方法。

我家煮饭的时候,碎苞米是扣了数量的,家里五个人吃饭,一次只能放一碗碎苞米。碎苞米不涨饭,一碗碎苞米就只能煮一碗饭,五个人哪能够呢?但我家有的是办法,米不够,水来凑,门前就有一条大河,还怕缺了水吗?所以,每次煮饭,碎苞米就那一碗,水却可以无限加,铁罐能装多少,水就可以加多少。每次我去铁罐跟前舀饭,都能和铁罐里稀饭中映出的自己相看两不厌。

这样的饭食,可不可以挑食不吃呢?那时可没有挑食的概念,就这一种饭食,不吃这又吃啥?于是天碗地碗地舀,和姐弟们抢着喝。在我记忆中,我最多一次喝过八碗——那可是乡下农村中那种一次能装一斤多的大土碗啊!但等不了多久,两泡尿过后,肚子又开始饿了,于是又接着盼着下一顿。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如吃过的碎苞米稀饭一样,平平淡淡。

但偶尔也有惊喜,那就是母亲为我们煮油盐饭的时候。我们姐弟仨正处于长身体的年龄,碎苞米稀饭虽然能养活我们,但却无法提供我们身体生长所需要的营养。眼见我们几个一天天面黄肌瘦,母亲自是非常着急,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们煮一次油盐饭。

这次母亲盛了两碗大米,做了满满一铁罐干饭。大米涨饭,一碗都能煮出两碗多,两碗大米做出的饭就足够一家人吃顿饱饭了。米煮涨了后,倒掉铁罐里的水,先挂在搭钩上用慢火将罐内的余水煮干,再将铁罐煨在火塘边将饭慢慢地焖熟。大约五六分钟就得将铁罐转一下,换一个面儿继续焖。等不了多久,饭香便透过铁罐,飘进了鼻孔。

等到焖最后一面时,母亲切了一些储存的腊猪油,放在大铁勺里,一手执勺,一手拿双筷子,在火上煎起来。待铁勺里煎出了油水,母亲揭开铁罐盖,向铁罐里撒了一些盐,将铁勺里的油倒进了饭里。热油浸着热饭,滋滋地冒着响声,而更奇特的是,铁罐里霎时窜出一股香味,直往我们心里钻。伴着这股香味,我们都迫不及待围上前去。待铁勺里的油水倒完后,母亲将铁勺再拿到火上去煎,直到再也煎不出油来,铁勺里只剩下焦乎乎的油渣。

这时候,母亲赶快把铁勺里的油渣分给我们,每人一小块。我们全然不顾油渣还有些烫手,赶忙接过,一下子扔进嘴里开始咀嚼。母亲一边笑骂着我们饿死鬼,一边用铁勺把饭里的油盐搅拌匀净。

开饭了!这是母亲精心烹制的油盐饭,盛在碗里,端在手上,仿佛连碗和手都是香的,轻轻地喂进口中,香味在唇齿间游走。这次煮的饭也充足,满满的一铁罐,足够我们饱吃一顿。吃饭的时候,我们没有再争抢,而是小口小口地吃,慢慢地轻轻地品,仿佛不让这香气把浑身浸透,就是暴殄天物,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等到铁罐里的油盐饭吃完,我们姐弟几个已是精神焕发,真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顿油盐饭吃过以后,生活又恢复了吃碎苞米稀饭的日子。我们期盼着,下一次能再吃到母亲做的油盐饭。童年的时光,也就在我们的期盼中,增添了别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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