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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绕村金灿灿

2021-08-12 11:16:39   

小麦绕村金灿灿

■ 刘培蕊

又是一年麦熟季,我走在回老家的路上,路边山花灿烂,远处黄绿相间的田野如画,微风过处,金黄的麦浪翻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新鲜麦草的香味,儿时一缕一缕的麦香似乎又近了。

对麦子最早的记忆,是每年麦收季节,天气很热,我们跟在大人后面拾麦穗。当时还是生产队,我大约上小学一年级,没有麦假,老师领着我们到收割过的麦地里,一字排开,捡拾麦穗。那时的口号是,勤俭节约,颗粒归仓。我认真地捡拾着每一棵麦子,小小的脑袋里浮现出的却是母亲做的白白的各种馒头。

当然,老师领队捡的麦子是要归公的,只有放学后,路上捡的才可以拿回家。那时节,大小路上都洒满白的耀眼的麦秸草,其间或有麦穗夹杂其中。

拿起一穗穗麦子,认真地把麦穗聚在一头,十几或者二十几穗之后,我的手已经握满,然后学着母亲的样子,从麦穗下面分出几根麦秸草,用手一挽一系扎成花束的模样,这样就可以轻易地拿到很多束。之后一蹦一跳地回家,递给母亲,母亲顺手放在窗下的盖帘上。

记忆里的小时候缺吃少穿,母亲下工回来也会顺路划拉一捆麦秸草背回家,做饭的时候,母亲就边烧火边掐出一穗一穗的麦子粒。

几天之后,母亲抽出时间,扫出院子里的一点空地,把晒干的麦穗依次用棍子捶,然后用簸箕把麦糠扇干净,最后把黄灿灿的麦粒装进一个箢子里。多次之后,箢子里的麦子就多了起来。母亲找个晚上,用石磨把麦子磨成面粉,我们就可以提前吃到“新麦子供”了,而这个时候生产队还没有分粮。

母亲嘴里所谓的“新麦子供”,我的理解就是用当年的小麦面蒸得第一锅馒头。第一锅馒头意义非凡,需要供天供地,之后人才能吃。我感觉就是收获了新麦子以表祝贺的意思,更含有庄稼人对粮食的敬畏之情。

所以每次蒸“新麦子供”,母亲都特别仔细。选用头遍面粉,除了做圆馒头,还做各种花样馒头,如十二生肖,小面鱼,大耳朵的兔子,背着翅膀的燕子以及浑身是刺的刺猬之类的。母亲负责做,我和妹妹负责给它们用麦粒做眼睛,最后再挨个点上红点或者贴上母亲用过年的红纸剪的小红花。接下来几天就可以吃到雪白的馒头了,记忆里又喧又甜。而每到此刻,母亲都会念叨一句,入伏了。

小时候,每天放学之后,抛下书包就挎着篮子去剜野菜。剜着剜着,就看见绿绿的麦子长高了,抽穗了,开花了,麦穗开始咧嘴了。再过几天,绿油油的麦穗就呈宝塔状,一层错一层的旋转,一层是三至四个麦粒组成莲花瓣的样子,等它最上面的第三或者第四个麦粒也饱满了,就可以掐麦穗,搓着吃了。放下菜篮子,安心地坐在麦地的缝隙里,伸手掐一穗小麦,放在手心里,双手扣在一起慢慢搓动,然后张开手,用嘴一吹,麦糠吹走了,手心里躺着的就是颗颗嫩绿滚圆的麦粒,一仰头一把填进嘴里,慢悠悠地一个个咬破,麦香充盈,口舌生津。等天黑挎着篮子回家,还是一嘴的麦香。

据记载,小麦产于西亚,大约4500至5000年前进入中国北方地区,最初的吃法就是整粒蒸,整粒煮,结果,成熟的麦粒粗糙不堪,难以下咽。直到聪明的战国人发明了石磨,才使小麦出现了精细化的加工。石磨像一个时钟的表盘,把小麦带入了中国人生命的时光长河里。从麦粒到面粉,小麦经过碾压,逐渐展示出它细腻香甜的独特魅力。

不过,在我的记忆里,麦子最好吃的方法,却是烧着吃。虽然从小就知道,麦子之类的庄稼,掐几穗吃算不得偷,可是从小父母的言传身教,还是让我们小孩子跑进自家麦地里掐麦穗拿回家。到了麦收季节,也总盼着父亲和姐姐回家,每每查看他们的苇笠上,或多或少总有几穗青色的麦子,我和妹妹抢着摘下来,让母亲烧着吃。

看着锅底的火瞬间烧掉了扎人的麦芒,麦穗慢慢变黑,口水也快流出来了。母亲眼疾手快,从锅底掏出来放在门口,我和妹妹就蹲在那儿,撸下一穗麦粒慢慢搓,热乎乎的麦穗搓完,看着嫩绿中带点烧黑痕迹的麦粒,来不及闻一下,就填在嘴里,咬着紧实鲜嫩的麦粒,满口生香。

我家承包土地之后,我才有机会跟随父亲种小麦。和其他庄稼在春天耕种不同的是,老家乡下的小麦种植是在秋季。秋收结束,倒出玉米茬、花生茬或者黄豆茬,撒上土杂肥和化肥,老牛深耕土地,然后用耢或者耙子平整,就可以种麦子了。

小麦种上好像就不需要管理了,因为后来陆续听父亲提过几次,说麦子苗出的不错之类的话,然后冬天就来了。后来上学,学到“瑞雪兆丰年”这个词,于是,每到冬天就盼着下大雪,为的是明年小麦有个好收成,就可以吃到更多的白白的馒头了或者卖了麦子交学费。

之后,眼看着绿绿的麦子长高了,开花了,然后麦穗开始咧嘴了。过不了多少天,麦子开始变色,母亲念叨着“旱涝一时,麦熟一晌,天不等人”,果然热风一吹,麦收也就来了。

那时脱麦机紧缺,一个场院也就那么一台,大家打麦子只能挨号,而打一场麦子则需要很多人。按习俗,都是一个场里的邻里邻居合伙打麦子,大家分工合作。由一个年轻力壮,手脚灵活的人负责往机器里续麦子,再找一个人在旁辅助,其他的人,拿叉挑的,用手抱的,负责运送。另有两个人负责接麦粒,一个用簸箕负责接,一个负责撑口袋。我的任务只能是撑口袋,我也试过用簸箕接麦粒,可没接几下,胳膊就酸的抬不起来了,只能放弃。

我的记忆里,母亲身体一直病弱,出不得坡,每当麦收季节,她就在家里做饭,磨镰刀,晒麦子。每次割小麦之前,母亲就会找出家里所有的镰刀,拿过来一个大磨石,一把一把的仔细磨镰刀。后来我每次考试之前,老师都会说,“好好复习,有句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就每每想到母亲月光下磨镰刀的情景。

母亲一生节俭,可每次麦收之后,总是会留出几束麦穗挂在屋檐下和墙外的柿子树上。多年之后,问起此事,母亲说,那是留给雀儿们下雨天吃的,夏天雨多雀小,蓝天不能缺了鸟雀。现在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十九个年头了,想必那些雀儿们的后代也早已经长大了。

此时此刻,麦香满野,我知道过不了多久,现代化的收割机就会打出干净的麦子,而脱粒干净的麦秸草,也会用机器卷成大卷,被叉车装上卡车运走了,再也不需要人来捡拾麦穗,也没人对麦秸草感兴趣了。

现在我们生活日新月异,生活富足。而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听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祖训长大,亲眼目睹了在这块土地上辛勤耕作的家人乡里,跟随父辈看春风播种,品稻谷遍野。

从小刻骨地感受着父辈对土地的敬畏,每每看到瓜果甘甜,五谷丰登,必定守护这片土地上滋养的万物,任千变万化的滋味在唇齿间辗转,一年的辛劳被丰收的喜悦一点点融化。

不过,无论社会怎么发达,生活怎样富足,我们必定要牢记初心,遵循祖辈的“勤俭节约,颗粒归仓”的优良传统,且代代相传,为我们的中国梦励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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