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新闻信息许可证:61120180013

母亲的陶罐

2021-12-20 11:06:55   

最近读雪小禅的散文集——《风物人间》,读到作者收藏古旧瓷罐成瘾时,不禁想起另一位收藏陶罐并善用陶罐的人,那就是我的母亲。

记忆中,母亲也藏了许多陶罐。陶罐有橄榄形的,有圆柱形的,高则八九十厘米,矮则三四十厘米,大的陶罐棕黄色、深褐色居多,小的以浅杏色为主。

母亲对陶罐的使用,可以说是用到了极致。那时母亲的卧室特别大,卧室内搭建了一个小阁楼,阁楼上的一隅,放着两只稍大一点的陶罐,里面装满了花生油。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年要把花生油存放到阁楼上。也许在那个年代,花生油的珍贵,让母亲多了一份谨慎吧!

每年暮春,母亲会在集市里买回一大捆枫叶,洗净放到大锅里烧,直到满屋子散发着枫叶的香味。然后母亲将烧开的枫叶水倒进陶罐里,又将枫叶折断了往陶罐里塞,盖上盖子。浸泡了两天的枫叶水,除了拿来煮“乌米饭”,还留下一部分用来洗头。母亲说,春天用枫叶水洗头,会让人变得耳聪目明,我那时竟然深信不疑。

到了夏天,南方湿气重,人容易犯困。母亲会自制一些酸糟,放在陶罐里发酵。然后又将青豆角、红辣椒、蕹菜梗、仁面果,放进已发酵的酸糟里腌制三五天,这些酸辣可口的农家美食,至今想起,还让人不禁口水直流。

母亲是个极其讲究的人,装过油的陶罐,即使洗净了,也不会用来装其他东西。据母亲说,再好的东西,只要沾上一丁点的油渍,也会发霉。这样一来,母亲的陶罐也就越来越多了。母亲将陶罐集中在阁楼下的墙根边,有的装绿豆,有的装红豆,有的装番薯干,有的装咸萝卜干……当然,陶罐里偶尔还装着秘密和惊喜。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过后,晚上放学回家的我,黏着母亲直叫肚子饿,母亲怜惜地看着我,然后拉着我的手直往她的卧室里走去。在昏暗中,我看到母亲在那些陶罐里摸索着,然后像变魔术般拿出了半个月饼。我欣喜地接过母亲手里的月饼说:“阿妈,这不是您中秋节分到的月饼吗?”母亲说:“我怕上火喉咙痛,不敢吃呢。”事后父亲却告诉我,母亲知道我最喜欢吃月饼,舍不得吃,故意留给我的。

到了除夕晚,母亲还会做多种颜色的水浸糍,又用冷水把水浸糍“养”在陶罐里,只等有客人来了,便从陶罐里捞起几条,炒上一碟来招呼客人。

我说不清,母亲到底是使用陶罐久了产生了依赖,还是天生对陶罐就有着眷恋之情;那些破损了的陶罐,母亲也是舍不得扔掉的。不仅如此,别人扔了不要的,她也要捡回来,然后拿来种葱蒜,种夜来香、菊花、月季花,我们家天井的一角,一年四季总是绿意盎然,花影灼灼。

母亲的陶罐,既没有观赏性,也没有艺术价值,但它们质朴得甚至有点笨拙的样子,却如一道美丽的风景,鲜活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我知道,那些陶罐,盛满了母亲对生活的热爱,对我们的热爱。假如岁月可以回头,我想给母亲送一个陶罐,里面装着我对她的爱……

陕ICP备13005735号-1 农业科技报社版权所有 联系电话:029-87031703 www.nkb.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