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02 16:41:00 樊志民
今年我来杨凌刚好40年,这一辈子几乎奉献给了杨凌,自己现在也是一个杨凌人了。作为一个杨凌人,对杨凌的认识和了解,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对我的老家的认识和了解。我自己说过,我来杨凌或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的安排。大家都知道,辛树帜先生一生办了两所大学(兰州大学和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命运让我在兰大学了历史,然后又到西农研究农业历史,以赓续辛老开创的农史事业。谈起这个,还是很动感情的。尤其是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毕业以后又分配到这里来,从情绪上也是不那么能接受的。等于走出农村上了几年大学,又回到了农村。81年前后的杨凌,就那么一条街道,生活工作条件都相当落后。我们这一批分配来西农的大概有108名同学,号称“五台山一百单八将”,到后来出国、调离的近百,至今仍坚守在杨凌的恐怕只剩下“单八将”了。我当时也曾是最不安心者之一,但是辛、石创设的古农学研究吸引和留下了我,让我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干了一件自己最喜爱的、也是西农最有(学科)特色的事业。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西农,所以无论是杨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产业协会、民俗民间文化研究会、小麦文化节,只要搞活动,只要叫我来,我都会把它当做自己的一件事去做。2018年,恩义寺举办祭祀活动,我是负责宣读祭文,把一些该讲的都讲了。后来又曾来过几次,也都与杨凌历史文化相关。
今天,我就从提升文化认识的角度,就建子沟的规划与发展谈一些看法。杨凌这个地方,除了悠久的农耕文化之外,还有丰富的隋唐文化。这里出生了一个皇帝(唐太宗),埋了一个皇帝(隋文帝),是和隋唐盛世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地方。在世界历史的早期,各类文明大都有一个自身发展、完善的过程,彼此间没有太多的沟通与交流。中华文明,我们现在一般的说法是从秦汉时纳入世界文明体系,秦汉时期的徐福东渡或者丝绸之路,表明他们已经不太满足于自我的发展,而有了文明间外向的探知、沟通、交流的愿望。如果说秦汉是中华文化纳入世界文明体系的时期,那么隋唐就是中华文化引领世界文明的时期。那个时候的长安是世界性都市,为世人所向往的地方。那个时候域外之人能来长安一趟,那好像就是朝圣一般。我讲隋唐盛世的时候,经常用“生机、活力、自信、开放”这八个字,充满生机,充满活力,充满自信,当然也是最为开放的时代之一。唐初突厥顷国而来,直抵郊甸,唐太唐乃驰六骑幸渭上,“独留与颉利语”,一番对话喝退突厥,这是何等的气势与风度!唐代的女性也非常自信、开放,眉毛的画法就有十多种,细如柳叶,粗遮半脸,同样都给人美感。《中国国家地理》曾做了一期隋唐文化专辑,让当代女性穿着唐人石榴裙。图下的一段话很有意思,谓美则美矣,但少了唐代女性的神韵、气质与自信。洛阳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展示的是盛唐气象,向佛膜拜,无论你站在那个角度都在它的视野之下。唐人诗成,看谁的能在民间马上传播开来,“诗入歌词之多者则为优矣”。隋唐是世界文明的引领者,有了这样的高度,我们对与隋唐历史相关的隋泰陵、建子沟唐太宗悬弧地的认识也就不一样了。
我们经常讲盛世,中国历史上公认的盛世,就是秦汉和隋唐。我们现在也经常讲盛世,但它尚属进行时态,过了三、五百年谓有“中华盛世”,那才是真正的盛世。 唐太宗年号曰贞观,贞观是从《易经》里面检选出来的,《易经·系辞下》“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根据朱熹的解释,贞是正,观是示,就是以正道示人。年号用字选定,可以看作是某一特定时段的国家或民族祈愿,以正道示人就是唐太唐时代的主流意识形态。循此解读,可以由贞观、开元这样一些年号,透视出盛唐的精神风貌和时代主旋律。
中国古代的贤明君主很多,但是既有历史文献记载、又有民间口耳传承的,建子沟可能是目前不可多见的盛世明君长成地之一。隋开皇十八年李世民出生于武功别馆,据文献记载,太宗曾多次巡幸武功旧宅,与故旧追叙往事,祝耆老健康长寿,庆大唐太平盛世,并留下《过旧宅》、《幸武功庆善宫》、《重幸武功》等诗文。而六社十三村百姓于每年正月二十三日(或谓太宗生日),相聚庆善宫祭祀唐太宗。后逐步扩大为庙会,四乡民众云集,进行祭神、娱乐和物贸活动,千余年传承至今。恩义寺庙会,于2016年1月入选陕西省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国古代那么多帝王,能像唐太宗这般活态存留于历史与老百姓心中的当不会太多。一个伟大的人物,历史会给他公允的评价,民间会给他永久的怀念,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史碑和口碑。有关唐太宗的历史记载与民间传承,在建子沟这个地方做到了完美结合、相得益彰。对于杨凌包括建子沟的文化建设与发展,我大概是这样想的,就是要关注它的学术性和民间性不同层,学术性就是雅的这一方面,把它纳入隋唐盛世和世界文明体系中去认识和评价,让它具有一定高度与张力;另外一个就让它有充分的活力,就是让普通老百姓能参与其中,让它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有了这样的认识思路与定位,我相信杨凌文化产业协会和建子沟的规划与发展一定会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