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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 庄

2022-12-03 17:38:21    罗宏智

在淫雨霏霏的日子,我回到了阔别了很久的家乡。

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人来人往。诺大的村庄碰不到一两个人。

碰到了,也是衰谢的老者。他们步履蹒跚,混浊的眼睛里藏满了故事,让人不禁感慨岁月如梭、人生易老。 不像十多年前,人们有了点积蓄,各家各户比赛似的盖起高楼大房。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所有的建筑,也都是七八年前的样子。几乎家家掩门,户户无人。村里看不到青壮年人,只留下些许老弱与幼小。

到我的老院子探访,大门紧锁,呼叫无应,留守的这家人不知去了哪里。

从村子这头走到那头,没有一个人。从村子那头走到这头,遇到一位老迈的妇人。我能从脸部的轮廓,看出她是当年的那个女强人,而她对有人走过提不起丝毫观察的兴趣。 在村子的北头,一两个妇女认出了我,说我像谁谁谁,然后自顾自很热心的彼此谈论着我,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

专门买来招呼家乡人的芙蓉王香烟,总算散出去了两颗。

再遇到的一个人,拄着棍子,木木地从我眼前走过。我知道他是谁,他却并不一定知道我是谁。

出村庄,车过村子的南边,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看到佝偻着身子的一对夫妇。我也认得出他们,却是不忍心打扰到他们的空洞。我记得他,是因为,他说话总是空洞无物。比如,他求人做件事,他会说,那个,你到那个去给那个一那个。讲的什么,他明白,听的人也明白。大家哈哈大笑,仍旧打趣着他。我认识她,是因为,她的精明、狡黠、能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从他们身边走过,耳边似乎还会响起村里当年的欢笑声和打闹声。

时间静静地流过,将热闹的村庄凝结为静静的故土。所有的东西,颓圮的土墙,巍峨的瓦房,蓬勃的柿子树,雨中的街衢,移动的一两个人,好比是做旧了一般,又好像是播放着无声的老电影似的,穿越时光而来,是那么接近而又遥远。

家乡的年轻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们汇入外乡的人流里,天南海北,为生活而奔波,一如我一样。有做了大老板的,有做了大学教授的,有后妈把幼童打成植物人被判刑的,有不慎落水溺毙的,有拉二胡全国著名的,更多的村人散布在各个城市,从事着艰辛的工作。不管好与坏,他们正在演绎的故事,撕裂的强度远比留在村里要大得多,也使人惊愕得多。

局限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家乡人简单、快乐、痛苦、挣扎。在高德地图上,家乡往北的方向,有庆阳、延安、榆林、包头。往南的方向,有汉中、重庆、贵阳、百色。往西,则是兰州、西宁、乌鲁木齐。往东,则有合肥、南京、上海。家乡人的行踪和视野就标注在高德地图的一个个小点上。

家乡三十年的变化是一列慢车,也是一列飞驰不息的快车,老旧而又新奇。 眼前颓废的家乡,正在以一种新的姿态从共和国的四面八方重新站立起来。

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以后,村庄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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