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11 16:12:35 晓音
第四是腾格里大沙漠有大小湖盆四百二十三个。头道湖村、喇嘛庙、林场。中国科学院兰州沙漠试验研究所曾在头道湖建立试验站。查干池大约有二十多平方公里,四分之一面积产盐。十一月四日八时许,我们的吉普车从孪井滩向北进发,前往腾格里大沙漠头道湖。一路上,车子在高低不平的沙路上跳舞似的,颠簸得我头昏眼花。快到头道湖时,司机小王突然问道:“腾格里大沙漠究竟有多少湖盆?”
我告诉他,过去有人认为腾格里大沙漠里共有大小湖盆一百二十六个。但经过我多年全面考察,发现腾格里大沙漠有水无水、有盐无盐的大小湖盆有四百二十三个,总面积约二千七百八十四点七平方公里。其中积水海子二百五十一个。蒙古语把湖盆叫“淖尔”。这些大大小小的湖盆,如同一颗颗闪亮的银河星星,装点着腾格里大沙漠。从考察的情况看,腾格里的湖盆分为三种类型:一是残留湖分布在半个山、图兰泰山、查干池、骡子山一线的西南,马岗的东北,湖盆走向为长条形,长达二十余公里,宽一般小于五公里。这类湖盆是头道湖、二道湖、三道湖、圆湖、长湖等湖盆。二是构造湖分布在岛状残山或残梁的南侧,靠近沙漠南部的海子多为淡水、咸水,靠近沙漠北部的汤家海盐田、图兰泰咸湖、查干池、黑盐池等湖盆都是盐湖。三是丘间低地的湖盆,分布在查干池以东,东家湖以北,牙斯图以南的高大沙山区,湖水的季节变化明显出现“春涨、夏落、秋回”的规律。
头道湖是腾格里大沙漠的一个干涸湖盆,东面为贺兰山山前平原的北可井、四方井、张兴井、石板井、黄蒿塘、苦豆子湖环抱;西北面为连绵不断的腾格里大沙漠所围绕;南面为头道山、二道山、三道山、四道山、下九个井、朱家所包围。海拔为一千四百五十米,全湖盆周长四万五千五百米,总面积为三十八平方公里。
车到头道湖村,远处就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待走进庙宇一看,此庙建筑十分精巧。庙门外的一对石狮,凿刻工艺十分精细,引人注目。殿内佛像造型优美,众佛形象栩栩如生。在腾格里大沙漠里,据说像这样的喇嘛庙还有几十座,孤寂地耸立在沙海之中。据说喇嘛教是公元八世纪传入中国的。十六世纪末,宗喀巴新创的黄帽派成为喇嘛教的主要教派,并在蒙古族地区广泛传播,成为蒙古族信仰的唯一宗教。从这时开始,蒙古族地区建立了许多喇嘛庙。这些喇嘛庙的建造,不仅反映了我国各族人民的聪明与智慧,而且也象征着中华五十六个民族的大团结。
在头道湖东边的村庄里,居住着上百户汉、蒙等民族的老百姓,他们终年以牧业为主,养马养羊养骆驼,兼做些小本生意,维持俭朴的生活。当我穿着军装在街上边看边走时,几位蒙族兄弟走上前来,一定要我到他们家中做客。他们端茶让烟,格外亲切,那份热情好客的劲儿,使我深深感到,生活在沙漠里的蒙族兄弟对人真是诚恳实在,与当前都市里的人际关系有天壤之别。
头道湖因受贺兰山山前平原和流沙的影响,形成了东西狭长,东北倾斜湖心的弯月形带状低地。从东边头道湖庙开始,到湖中低洼处高差为十二米;从西边流沙地区到湖中低洼处高差十米。湖盆常年无水,只有下暴雨时低洼处才能存水。湖中生长的沙生植物有:白刺灌丛、马兰群丛、芨芨草、盐爪爪群丛、芦苇群丛等。由于当地老百姓常年放牧,这些湖中植物遭受严重破坏,致使地面水分蒸发强烈,地表积盐加剧。这里除放牧外,老乡们还开辟了部分田地,每年种上葵花和苞米。一位蒙古族老人对我说,头道湖气候干燥、炎热,降雨量少,天冷天热变化剧烈,风大沙多,地下水强烈蒸发,使土壤表层的盐分越来越多。他指着湖盆中的盐生植物又说:“你看盐爪爪长得多好。但这几年,一些非盐生植物如芨芨草却退化了。”在头道湖逐渐干涸的过程中,湖中盐土陆续形成了许多种类型:草甸土、沼泽草甸盐土、潮湿盐土、结皮盐土等。它与阿拉伯沙漠的干谷相似,只不过干谷是盆形的,头道湖是长形的。湖盆里虽无水,但地下水较浅。头道湖东地下藏水深度为五米左右,湖西为一点五米,湖中心为零点五米。该湖地下水的变化,具有明显的季节性特征。据观测井观测,湖内地下水一至四月上升,五月下降,六至九月上升,十至十二月下降。引起地下水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季节性降雨的变化。
我来到头道湖西边的村子与村民们攀谈,才知道这里有一个很早就建成的林场。多年来,林场职工艰苦奋斗,经过数十次科研试验,在沙地上植树造林,防沙种草,终于使十几公顷的沙漠变成了绿洲。特别是这里的沙枣树生长得很茂盛。一位年迈的林场老职工告诉我,早在一九五九年,中国科学院兰州沙漠试验研究所根据苏联专家M·П·彼得洛夫教授的建议,在头道湖建立了试验站,主要摸索适合于荒漠地区湖盆盐渍土改良的方法和经验。
从一九六〇年开始,试验站选择了二千一百六十平方米的盐渍土,种植了向日葵、甜菜、苜蓿、草木樨进行试验。经过保墒、松土、耙土、施肥等措施,又经过狂风、暴雨的灾害,向日葵、苜蓿、草木樨苗期生长抗盐程度各有差异,其中甜菜抗盐性最强,向日葵较强,苜蓿、草木樨最差。他们对上述作物,又进行盖沙、掺沙、深翻、筑埂等试验,研究表明:盖沙效果最好。这主要是覆沙层不积盐,能够保证耐盐作物的正常生长。另外,覆沙层以下土层的土壤盐分向深层移动,使农作物的根部不受损害。
临别之际,我用照相机拍了三张照片以资留念。一张是头道湖的喇嘛庙;一张是我手扶吉普车在头道湖湖盆之中留影;一张是头道湖的林场。
当天十三时,我们的吉普车从头道湖向北驶去。经过西刺窝子、苏怀图,一个多小时就来到查干池。此池东边是曼勒烧轧,南边是苏怀图,西边是阿门子哈克洛,北边是伊克勒舍。查干池的面积大约有二十多平方公里,四分之一面积产盐。
多年来,查干池主要依靠人工采盐为业,盐工大多数是内蒙、甘肃来的农民工。此沙区共有十多眼淡水井,井架砌护得整洁异常。这些井里的水,对滴水如金的沙区采盐工们是活命水,其珍贵是可想而知了。
二○○一年七月三十日,晓音、欢悦、殷玥在腾格里大沙漠采访考察时,发现一片大沙漠里,有一个盆状的深沙里,长出一株绿色的植物。盛开一朵朵小白花。欢悦吃惊地问:“它能经受风吹沙打吗?”后经他们分析认为,这里以前是个有水的湖盆,由于沙漠多日无雨,湖盆干枯,大风吹沙盖住湖面。今夏多雨,沙下湖盆长出了一株独花。加上四面有沙丘保护,它才存活下来。殷玥摄影。
第五是沙暴把我卷走了。在昏迷中,不知暴风把我刮到哪里?我在沙漠里走了一夜,饿了吃沙枣,见到“鬼火”和千年男性古尸。八月十三日清晨,火红的太阳刚刚露出头来,把沙漠、戈壁染成一抹金黄色。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虽然充满神奇与诱惑,但稍不注意,就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险情。虽说是盛夏,沙区的早晨却还有点寒意。吃了面包和饼干,我和沙专家骑着骆驼又踏上了新的旅途。
一路上,我的身体随着骆驼的脚步而俯仰起伏,晨风拂面而来,心情顿觉万分欢悦。我哼起了解放军军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哼毕,我问沙专家:“今日我骑上骆驼,真像大海行舟一样痛快!不知你有何感受?”
“先不要说那么痛快,假如途中遇到沙中‘妖怪’,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啦!”不料沙专家却令人扫兴地说。
沙中“妖怪”我未见过,倒是在晋法显《佛国记》中读到过“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皆死,无一余者。”的句子。一想起这“妖怪”就是沙暴,不免叫人心惊胆战。
人常说:沙漠的天,小孩的脸,一日三变。果然不假,刚才明明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天气,片刻之后,在前方远处茫茫沙漠上,一股股旋风卷起了一根根沙柱,腾空而起,如狂奔野马,呼啸而来……
骆驼看见沙暴来临,也惊得连连扬头喷鼻,在原地来回打转,蹄子不住地刨着沙面,不肯前进。我们赶紧跳下驼背,选择一块平地,让两峰骆驼卧在一起,我和沙专家隐蔽在“驼城”里边。由于远方沙柱和暴风声的惊吓,两峰骆驼头一扬,猛站起来惊慌而逃。我俩在后边跑着追,一直追到一个沙梁之下,才把两峰骆驼硬拉回原地,继续隐蔽。
风越来越大,沙漠像倒海翻江一般,顷刻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滚滚的沙尘笼罩着这荒凉的世界,细沙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耳朵里,打得皮肤隐隐作痛。黄沙灌在嘴里,牙齿一咬“格格”直响。
面对沙漠中的“妖怪”——沙暴袭来,我拿出皮大衣盖在头上。谁知刚拿出来,就被“妖怪”夺走了,我急忙跑出“驼城”去捡大衣,没想到被沙暴卷进了沙的海洋。也不知刮了多长时间,最后把我刮到了一个沙坡才停住。我苏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分。借着太阳的余辉向远处望去,沙专家、骆驼都不见了。脸被风沙吹打得干疼干疼,一层层地起了皮,嘴唇起了许多水泡,干裂出血了。我用手一摸,浑身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被。看到这些,我心想,难道这是做梦吗?狂风渐渐转弱了,我用双手拍掉身上的黄沙,拼命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感到手脚像铅块一般沉重,全身疼痛难忍。
天黑下来了。沙漠里的热气渐渐退却,没有白天那么烤人了,我趁着凉爽劲儿,慢慢翻身爬了起来,幸好身上的水壶、干粮袋和照相机仍然拴在腰上。我打开水壶,喝了几口冲掉嘴里沙子,吃了两块干粮,觉得有了点精神,然后用指头挖掉耳朵、鼻子里的沙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沙漠里走啊走啊,半天也没有走出多远。我只得仰身躺在沙丘上休息,双手垫着后脑,望着黑夜,心想这时能有个人做伴该多好啊!
月亮上来了。茫茫的戈壁荒原变得苍白而神秘。那些大沙山、骆驼刺堆、丛丛沙蒿在月光中投下了可疑的阴影,黑乎乎的,就像后面隐蔽着几个魑魅魍魉似的。我借着模糊的月光望去,忽然发现迎面沙丘上好像有一个人在那里吸烟,火星一闪一闪,心想:这一定是沙专家到这里寻找我来了。想到这里,我一高兴,忘记疲劳,喊着向沙丘跑去。
跑到跟前一看,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是一峰死骆驼的骨头架子。这白色的骷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磷火飘向远方。我不由得记起小时候妈妈张翠莲把磷火叫“鬼火”,并给我讲过许多关于“鬼”的故事和传说。
没有找到伴儿,我坐回到沙丘上,腰酸、腿痛、寒冷不断折磨着我,使我不免忧心忡忡:照这个样子,还能走出腾格里大沙漠吗?看来我的这条生命将要埋葬在腾格里大沙漠啦!可怜我临死前不能与妻子、儿子等亲人见上一面……转而又想:我是一名军人,无论在多么艰苦的情况下,也绝不能灰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走出去,找到沙专家,完成探秘采访的任务。想到这里,我迸足力气赶紧从沙丘上爬起来,头顶月亮、星星,继续向北走去。
足足走了一夜,没有歇脚,我把剩下的几块干粮和水壶里的水吃了个精光,还感到饥渴难耐。八月十四日清晨,我的肚子“咕咕”直叫。忽然发现左边有一棵沙枣树,那枝头上的沙枣,犹如金黄色的宝石,在蓝天下闪闪发光。我记得,一次在新疆采访时,维吾尔群众把沙枣叫“卡卡吉克德”。他们所说的“卡卡”是乌鸦的意思,“卡卡吉克德”就是“乌鸦沙枣”。这种沙枣小而不好吃,只有乌鸦爱吃。新疆还有一种叫“馕吉克德”的沙枣,有鸟蛋大小,颜色金黄,甘甜可口,可以当干果吃。据说清代乾隆皇帝和康熙皇帝就喜欢吃这种“馕吉克德”。想到这里,我连忙走到树下摘了几颗沙枣,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这沙枣比大枣要小,通体金黄,黄中透着红。放进嘴里一吃,很沙很面,还略带酸甜味,别具风味。我便放胆边摘边吃,临走又摘了许多装进口袋,以备饥饿时当干粮吃。沙枣树旁边还有个小泉,我把水壶当缸子,坐着喝了个够,然后又把水壶灌满,背在身上,向左边沙漠走去。我边走边想:腾格里大沙漠的沙枣树看起来并不好看,也不是建筑方面的栋梁之材,可是它的花香味扑鼻,蜜蜂采了花粉能酿成甜蜜;它的果营养丰富,香甜可口,还可充饥;它的叶可以当柴烧,经久耐燃;它的杆可以做坚韧耐用的小工具,一个人,也要像沙枣树那样,能适应艰苦的环境,耐干旱、耐风沙、耐盐碱,才能顽强地生根、开花、结果。今天,这棵小小的不起眼的沙枣树却大度地赐了我一顿“美餐”!
走到下午,前方依然是一群群数不尽的沙丘和沙山。突然,我发现右边的沙梁上躺着一个人,以为一定是沙专家无疑,就激动地大声喊:“沙专家!我在这里!”喊了片刻,不见此人回答。我决定爬上沙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不料走到那人跟前一看,原来竟是一具男性古尸。黑色的卷发,脸庞宽大,嘴巴紧闭,个子较高,手脚无缺。从现场的情况分析,此人可能死去有上千年了。看着古尸,心里有些害怕。腾格里大沙漠怎么能出现干尸呢?这具干尸,不像古埃及的木乃伊是经过人工防腐处理的,也不像长沙马王堆女尸是在密闭的环境中形成的。我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看到上百具从吐鲁番沙漠中发掘出土的古尸,这些古尸分为干尸、湿尸、蜡尸、鞣尸,其中干尸分为自然形成的干尸和经过人工处理保存下来的“木乃伊”。有的干尸没有腐烂,浑身上下完好无缺。实践证明,腾格里大沙漠的沙土和异常干燥的气候,也能像新疆吐鲁番盆地那样,自然形成或妥善保存千年古尸。
过了沙梁,我继续寻找沙专家。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头昏眼花,往前没走几步,便跌倒了。
也不知经过多长时间,在昏迷中,隐隐听见沙专家在我耳边亲切地喊:“晓音,晓音,醒醒!”我睁眼一看,沙专家在我的身边,两峰骆驼也在旁边,“咿呀、咿呀”不停嘶叫,它那脖子上的铜铃,叮铛叮铛,像一股不断流淌的溪水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个男子汉胜似久别重逢的故友,激动得紧紧握手,流出了喜悦的眼泪。原来沙专家自从我被沙暴卷走后,牵着两峰骆驼找了我很久,后来他想在附近湖盆里找一找,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当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发现对面山梁上有一个黑东西时,估计是我,跑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我俩重逢后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忘记了饥饿和疲劳……
第六是在沙海“禁区”一三四二高地,有骆驼的白骨,渴死的黄羊,困死的野驴。百米多高的沙峰座座相连。面对火般灼热的烈日,我们成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孙大圣。清晨,我们离开通古鲁诺尔,继续往北走。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群野驴,有十多头。野驴看见我们就直着脖子“昂——咿,昂——咿”大声地叫了起来。
大漠里的牧人家里都养着毛驴,用来拉车、运水、运柴等。我问牧人:“你们养的毛驴是从哪里买来的?”牧人说:“是我们拿着绳子去野驴群里挑选的。”
野驴,既然是野的,它们能任人们去“挑”么?牧人说的话,我以为是在开玩笑。今天路遇野驴群,我们就迈着大步走上前去试试。驴儿们见了我们不但不跑,一个个把头昂得高高的,瞪着眼睛直视着我们这两个远方“来客”。我走到一头母驴跟前,右手在它身上摸了摸,母驴竟纹丝不动,还来回甩着尾巴,好像真让我挑选它似的。我从身上掏出拴骆驼用的绳子,拴在母驴的脖子上,不料它真的乖乖地跟我走了。其他的野驴连连大叫几声:“昂——咿,昂——咿”也就自管离去了。我们牵着这头母驴一路走着,途中遇见一位牧人。牧人仔细看了看这头野驴后对我说,这头驴是他去年从野驴群里牵来的。前几天,母驴发情了,又跑回野驴群里,找它的情侣去了。我说:“那就原物奉还给你罢!”他高兴地连声道谢。我问野驴为什么不野,更不怕人呢?牧人告诉我:一是野驴的习性与野骆驼、黄羊等动物相比,还是比较温顺的。二是这一带的野驴,大多数都由牧人喂养过,与人有了一定感情,所以不害怕人,而且欢迎人类接近它。
我们越往北走,沙丘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热。这些沙丘,有的大如山丘,有的小如坟堆,有的像个土岗,有的像个城堡。走着走着,我们在沙丘边发现了骆驼的骸骨,又看见了倒毙的黄羊和野驴。估计它们都是找不到水源和吃食而饥渴死在这里的。我们打开军用地图一看,这里又接近一三四二高地了。据资料介绍,这里黄沙茫茫,沙厚丘高,地形复杂,尽是蜂窝地带,也是风沙任意肆虐的地方。由于一三四二高地是腾格里大沙漠的“禁区”,难怪“沙漠之舟”的骆驼也会葬身在此!
此时,晴空无云,烈日似火,我们穿的解放鞋竟被沙子烫得脱了胶,变了形。身上带的奶油糖果也被高温融化了,就连照明蜡烛也软沓沓地成了油浆。我拿出温度计一量,气温高达四十七度,沙温六十九度,连驼背上水桶里的水也热到四十三度。两峰骆驼被热浪烤得连连打着响鼻,口里吐着白沫,呜呜叫着硬是不上沙丘。我心想:这沙漠“禁区”太可怕了!
但脚下一丛丛红柳、胡杨、梭梭,却给了我们闯过“禁区”的信心和勇气。风沙把它们掩埋一次,但它们又顽强地从沙中扬起头来,天长日久,它们周围堆起了一个又一个沙丘。沙丘越大,说明风沙袭击它们的次数越多。在沙丘里,这些红柳、胡杨、梭梭的根部还向四处发展延伸,这不能不说是对沙魔王、风强盗的抗议与示威。这些沙生植物能在“禁区”生存下来,我们难道就闯不过“禁区”!我们分析了禁区的“禁”字主要:一是天气极为炎热,二是沙区严重缺水,三是沙丘太高太陡。出发时,我们在牧区带了两桶水和熟食,因此吃与喝是不会发生困难的,现在,摆在我们面前两大困难,主要是酷热和又高又陡的沙山。
我和沙专家手拉着骆驼的缰绳,一连翻越了几个沙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直冒烟。忙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却又十分烫嘴。在一三四二高地,百米多高的沙丘座座相连,像一座座山峰一样,横亘在我们面前。站在“禁区”高处,晒得皮肉焦痛;蹲在低处像钻进蒸笼里,闷热得头昏眼花;坐在沙坡上,又像坐在烧红的铁皮上,屁股不敢沾地。我对沙专家说:“这回我们可算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啦。”
在爬一座一百六十多米高的沙坡时,我牵着骆驼爬了几个坡,它就失去了“威风”,累得“呜呜”直叫,甩开了我的手,回头跑到沙坡下去了。这怎么办呢?我和沙专家商量,由他在前面拉着骆驼的缰绳,我在后边推骆驼的屁股。这样来回折腾了两次,终于把骆驼推上了坡顶。上坡时出了力,下坡就容易了,像坐热电梯一样,很快滑到了蜂窝样的沙坑边。这样连续爬坡下坡二十多次,我们和骆驼都已精疲力尽,实在爬不动了。
太阳西斜时,两峰骆驼连声“呜呜”地怪叫着,趴在沙面上脑袋焦躁不安地摆着。我们知道这是沙暴快要来临的征兆。我和沙专家连忙做好防风沙准备,先把手中缰绳踩在脚下,骆驼很快就窝下头来了。我们用袍襟将头脸裹严,依偎着骆驼避风防风。这时北方天空开始乌云翻滚,紧接着,沙漠里掀起数百丈高的沙浪,就像大海里巨大的波浪一样令人心惊胆战。随着狂风袭来,飞沙走石,天空一片漆黑,一座座沙丘开始徐徐滚动,霎时,我们前面的两座沙山被狂风“搬”走了。而大风过后,在我们身后却又增添了三四座大沙丘,哈哈,这也是物质不灭定律吧!
傍晚时分,沙专家问我:“天又黑又冷,怎么办?”
我说:“这里危险,我们不能久停,必须昼夜兼程,往前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白天六十多度的高温,这时骤然降到了四度,冻得我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我们不顾天黑路险摸索着前进,走了五六公里路,才找到一处背风的沙丘后面歇了下来,总算闯过了第一道难关。
第二天中午,天气更为炎热,沙温仍是六十多度,我们面前又矗立着一座百米多高的沙坡。这一次,由我拉着骆驼缰绳往上爬,沙专家在后边推着骆驼屁股前进。爬到半坡,骆驼累得“呜呜”直叫,头也垂了下来,背上的驮子也不时被甩下来。沙专家忙把掉下来的驮子背着向上爬。但他也实在太累了,在下到半沙坡时,一头栽倒在滚烫的沙堆上,昏了过去。我急忙抱着他,给他喂了两粒救心丸,焦急地说:“沙专家,你怎么了?快醒醒!”过了片刻,他微微张开嘴,发出细弱的声音:“我想喝水!”我当即取下水壶,喂进他的嘴里。过了一会儿,他才完全清醒过来。我说:“我背着你爬上去吧!”他说:“不,我自己能爬上去!”说毕,我们继续用前拉后推的办法,终于把两峰骆驼弄上了百多米高的沙山。
两天一夜,我们总共闯过了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大小沙丘、沙山,按里程计算大约走了四十多公里。当我们胜利通过腾格里大沙漠的“禁区”时,不禁忘却疲惫,高兴得拍着双手跳起来了……。
由南向北,穿越腾格里大沙漠。
毛驴也是沙漠中的交通工具。
面对“沙魔王”任意肆虐的一三四二高地,晓音发愁了。
沙海“禁区”太可怕了。。
第七是雅布赖盐池的历史、传说和辉煌。芒硝湖内芒硝储量一千多万吨。我和沙专家在白碱湖边一个叫周老大的蒙古包里休息了两天,然后准备去探访雅布赖盐池。我们把两峰骆驼寄放在周老大的牧场,花六百元租了一辆客货两用车,离开白碱湖,向西直驶河雅公路。这条公路全长一百四十公里,是一九五四年修建的,从此,结束了骆驼在雅布赖盐池驮盐的历史。客货两用车在河雅公路上飞驰,三个多小时就到达了雅布赖盐化有限责任公司办公大楼前。我们走上公司大楼,不巧的是公司经理杨志福有事出去了,没有见面,由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接待了我们,据他介绍:雅布赖盐化有限责任公司地处阿拉善右旗境内,东边是腾格里大沙漠的戈壁滩,南边是中渠,西边是莎尔台、巴丹吉林大沙漠,北边是雅布赖山。盐池面积二十六平方公里,盐的总储量四千九百多万吨,并伴有芒硝、氯化钾、氯化镁等矿种。现今主要生产“雅”牌原生盐、再生盐、加碘精盐等。据历史记载,从西汉开始,雅布赖盐池就开始采挖了。明代初期,就设盐课司,作采办岁贡之用。到了清代,盐池归阿旗王府的王爷主管,到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甘肃承租了阿旗所属雅布赖等八个大盐池。从此以后,雅布赖盐池开始征税了。民国七年(1918年)间,雅布赖盐业发展很快,名扬陕甘。雅布赖盐池产的盐青白色,无杂质,特别是池底产的盐青白如玉,质味咸美,上贡清代皇帝乾隆食后,赞口不绝,称为好盐。如今,雅布赖盐池年产三十多万吨原盐,十万多吨加碘盐及优质工业用盐。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八七年,这个盐池共产原盐七百七十八万吨,销售六百九十多万吨,为国家增创了巨额利税。
告别办公室主任,我们来到雅布赖盐池参观。举目望去,一个富饶、美丽的湖盆展现在沙区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湖水明净湛蓝;一堆堆雪白的盐坨,如同小小的雪山;周围的野草和树木,好似铺上一片片绿色的地毯,使金色的沙漠显得格外娇美。
我们登上盐坨,好像置身于盐的世界。那边的采盐船,吼叫着向远方的盐湖深处驶去;这边的采盐船,装满盐粒轰隆轰隆开了过来。一辆辆拖车,来来往往,车里装满雪白的盐粒,它们爬上高大的盐坨,把盐粒倾倒进待运的卡车里。
正看得入神时,从一辆机车上跳下来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盐工,他头上长着盐花似的白发,额前刻着沙浪般的皱纹,身体魁梧结实,宽阔的面颊显示了蒙古人的特征。老盐工热情地向我们谈了许多雅布赖盐池的其他情况。这个盐池是一个银色的聚宝盆。很早以前,一队队骑骆驼的商人来到这里取盐,用不着花太大的价钱,只要带上些土布、茶叶等物,就可尽量地装盐。旧社会,不少汉、蒙族贫苦弟兄跑到这里卖苦力,五更天工头赶着他们下湖去,用脚踩,用手挖,身上被盐水泡得发白,盐渣子把腿割出道道血印,有不少人的白骨碴就这样扔在了盐池旁。
人民公社成立以后,这里建起盐场,盖上场房,修好道路,集体采盐。杨志福担任雅布赖盐化集团总经理以后,他带领职工大干十年,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上缴国家利税一点四亿多元,新增固定资产达三千五百多万元。
老盐工带着我们边参观边讲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有一年的七月七日深夜,喜鹊在银河上面架了一座桥,织女和牛郎在桥上相会。恩爱夫妻一年见一次面,相会时抱头痛哭,真是难舍难分,不愿离去。会面时间到了,天神催他俩赶快离开,织女急忙把王母娘娘送给她的一个漂亮宝盒赠给牛郎,以作留念。牛郎走过银河,打开宝盒盖子细看,被天神发现,吹来一口仙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南天门外一块石头炸开,无数小块石头向牛郎飞来,打落牛郎手中宝盒。顿时漫天五彩缤纷,晶莹闪光,那金银珠宝一个个落在腾格里大沙漠,后来变成了美丽的盐湖。
听完老盐工这段传说,我们来到取盐的地方,见取盐工们在盐盖打了一个个洞,洞里可以掏出天然盐粒,掏完这个洞,又去掏那个洞,等一个个洞掏完之后,最先掏的那个洞里又长满了盐。我和沙专家看着盐洞,这真像传说中织女给牛郎的那个宝盒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
据沙专家所知,盐池的形成,与地理、气候有密切的关系。这个盐池的水,在亿万年前也是淡水,水源是天下雨后从山上流下来的。由于这里空气稀薄,土地干旱,地形特殊,湖水不能外流,水分蒸发量大,加之山上流下来的水和盆地下面有含盐的矿物质,一年年过去之后,淡水蒸发了,留下的就是卤水或者是结晶盐。
参观完美丽的雅布赖盐池,我和沙专家就在盐场招待所里住了下来。夜已经深了,带着浓烈咸味的微风习习吹拂着,我睡意顿消,推窗望去,一轮金黄的明月挂在天际,照得雪白的盐场如同白昼,明亮剔透,犹如置身于南极冰山,一隅之地,令人神往。
离开雅布赖盐池,我们又坐车来到中泉子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参观。这个公司是吉兰泰盐化集团的下属企业,位于内蒙古阿拉善右旗雅布赖镇。公司的芒硝湖二十六点五平方公里,可采面积十四点四平方公里,湖内芒硝储量一千多万吨,食盐一百九十六万吨,钾盐五万一千四百吨,镁盐三万六千吨。公司产的硫化碱,主要用于造纸、染料、选矿、印染等行业。元明粉,主要用于合成洗涤品、玻璃制造;硫化黑主要用于棉、麻、粘纤的染色。我们相信,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迅猛发展,芒硝湖的各种产品必将为建设事业作出应有的贡献。祝公司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作家晓音简介】晓音原名殷俊玺,陕西省乾县人。一九六八年二月入伍,一九六八年十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金刚钻”团新闻干事、六十二师政治部秘书、师党委秘书、团组织股长、政治处副主任和主任、师政治部副主任、兰州军区政治部编研室副主任兼《西北军事窗》杂志副主编、兰州军区革命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委员、中共中央军委办公厅正师职调研员、宁夏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等职,大校军衔。